辛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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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中国文学史(上卷)》:那些意料外的文学史事


辛冶/文        源于网络/图


虽然从没系统接触过中国文学史,但我一直知道有这么一套书的存在,只闻其名而不知内容,通读上卷之后,有一种站在西方视角整体看待中国文学史的感受。

“整体性”是这套书编写时的一个目的,再一个就是强调文学作品不断被后世编订、完善,是变动的、受历史影响的过程,这些书写文学史的想法确实能让读者对文学史和文学作品有一些新的思考。

第一章从早期写至西汉,奠定了全书的基调,起初不太适应书中西方学者用偏西化的术语来形容中国的古典文学作品,但读进去之后,观览中国文脉,渐有“洞若观火”的明晰。最深的印象,是文中强调现在我们读到的那些汉前典籍,是经过西汉编订者的选择、编写的,编订者出于什么样的目的、选择或舍弃了些什么主题,都会对典籍的传播、湮灭、保存产生深远的影响,许多作品的年代和作者是不确切的,内容也在经历历时长久的、不断的完善……忽然明白,今天的孩子能大致读下来那些时间古远的文章、诗词歌赋,是很神奇的事情,而那些作品也许并不是原貌,后人将它们编写梳理得适当,才能不断被流传。

文学作品的题材流变是复杂的,朝代的突然更迭并不能斩断文学自身发展的脉络,所以书中不强调以朝代划分文学史,也不刻意沿用一贯以作者为文学史主体的写法,这样就保持了“整体感”,看得出文学在历史背景下的大体走向。比如四言诗存在了相当长的时期,是庄正典雅的代表,赋产生后一直深受几个朝代写作者喜爱,诗即便在宋朝也是绝对主流,写词反而会受到鄙视……我们熟知的汉赋唐诗宋词元曲体裁划分,是极其简单便于记忆的说法,真实情况是具体而细微的。

整个古代文学史的发展跟书籍形式的变化也有重大关系,印刷术出现前书籍是稀有物品,不便保存和流传,能拥有大量书籍的都是特权人士,他们又有闲,创作出文学作品也是当然的,但他们不凡的出身注定跟政治环境是连为一体的,皇室成员、高官、名门士族的身份会让他们深陷政治漩涡,很多人的命运、结局都让人唏嘘不已。南朝的萧梁,整个皇室都是文学爱好者,文学的昌荣盛极一时,但王朝毁于祸乱,从皇帝到皇子大都死于非命,爱好文学的梁元帝萧绎将十多万卷藏书毁于一炬,造成了历史上最严重的毁灭典籍事件。

让人若有所思的,还有文中对秦始皇“焚书坑儒”的质疑,因为此后文化传承并没有受太大影响,儒学反而有受益之处;苏轼感慨印刷术繁盛后人们读书不再像对待手抄本那样珍视,也让人想到现今对纸质读物没落的慨叹;东晋宫廷音乐的发展与几十年间因政治原因被不断俘虏、赠送而颠沛流离于各国的120个北方乐师有很大关系;日本、海外对唐代寒山诗的推崇极盛但国内却很少提及,也是让人讶异的文化事件……

除却文学史思想上的创新,从这本书里还能意外发现有意思的事。东晋到唐初,是作为一个章节写的,作者田晓菲详细描述南朝的萧梁王朝,让我对这段没怎么注意过的历史产生了兴趣,读至一半,突然发觉这个作者的名字仿佛在哪里见过,以前课本上《十三岁的际遇》的作者好像也是这个名字?一查,竟然就是她本人,她一路飞速发展的经历使她在35岁就成了哈佛最年轻的教授之一,而她的老公,竟是本套书的主编宇文所安,她读哈佛时的导师——这真是一个能让人燃起八卦之心的故事啊。

此外,西方学者的用词套在中国古代文人的身上竟有种“反差萌”,一些特别的语句让人耳目一新到喷饭,比如战国末年的神话叙事热衷“天际旅行”,司马迁编《史记》“来超越自己家族的生物终结”,热爱发明的张衡被同僚批评他将太多的精力“用于学术研究和科技”,在后来帝国管理者眼中刘歆是个“讨厌鬼”,谢灵运的山水诗被时人追捧,是因读者迷恋“来自远方的报告文学”……哈哈哈,读罢先大笑三声以示同情,作者真的不是故意的?

也许是文化差别原因或自己学识不足所致,整本书读起来略感生涩,但读完后是一种很扎实充沛的感受,这套书是面对西方大众的通读本,革新一下视角,转换一下思路,看到的都是新奇有趣的:原来,中国文学史还可以是这种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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